不眠春潮

8 弗洛伊德

云兮酒店顶楼是谢浔之的私人套房,但凡工作应酬多,没时间回谢园,他就会在这歇脚。

指纹锁解开,谢浔之抬步入内。

梅叔正在衣帽间里熨烫谢浔之日常穿的西装,听到动静后走出来,看见男人站在那解领带,神情格外冷淡。

梅叔:“怎么这个点上来了。”

温莎结终于松了,谢浔之扯掉领带,“待得够久了。”

梅叔表情微妙,旁敲侧击:“不是说少奶奶会来吗,您也不和她多聊会儿。”

谢浔之瞥他一眼。

梅叔表情收了收,小动作一大把。他可是受了夫人的委托,要汇报今晚发生的一切,现下有机会问,怎么能错过。

他笑眯眯说:“要我说上次那事八成就是误会,您只要和少奶奶好好谈谈,误会解开就万事大吉了。”

他指的是易思龄有男友的事。这事还瞒着长辈,家里没一个敢说,就连最莽撞的谢知起也把嘴巴闭得牢牢的。

谢浔之把领带搭在玄关,走到沙发旁坐下,又抬手解那支价值千万的钻表,“别乱喊。”他嗓音暗哑,沉沉撂下三个字。

梅叔这才听出他声音不对劲,似乎喝多了。

谢浔之酒量不好,熟悉他的人都知道。别说喝白的,红酒撑死两杯的量。平时交际应酬,也没人会劝他酒,都是端起酒杯碰碰唇,应个景。到了他这个地位,喝不喝酒与事成不成已经无关了。

“怎的还喝多了,不是有鸡尾酒吗。”梅叔走去岛台,倒了一杯温水,加两勺自家熬制的柠檬百香果蜜,一边搅拌一边想到什么,他又露出会心的笑,意味深长:

“是陪少奶奶喝的吧。”

不然谁有这么大面子,能让谢大公子在社交性质的酒局上喝多。

谢浔之脱腕表的动作一顿,少奶奶少奶奶,听得真是刺耳。这婚事结不结还是个大问号,照如今这情形,黄了的概率很大。

这样一想,手上的钻表变得如此讽刺。他是昏头了,才会听从母亲和小妹的馊主意,把自己打扮成一只闪闪发亮的孔雀。

他是非得吸引易思龄的目光不成?靠这些钻石?她易思龄今晚正眼看过谁?

这一天都如此荒唐,荒唐得令他心浮气躁,遂握紧那支钻表,眸色晦暗地望向雪上加霜的梅叔,语气冰冷:“谁是你少奶奶?”

那一身挺括的西装,锋利的下颌,无不是笔直冷峻的线条,严肃得近乎不近人情。

这一通无名火,实属令人摸不着头脑。

梅叔委屈,心想也没多大事吧,反正也要结婚,早改口晚改口不都得改口?

谢浔之很少动怒,几乎不曾有过,上次动怒还是三年前,小少爷在学校和人起冲突,把人胳膊打断,闹进了公安局。

向来温文尔雅,喜怒平和的人,情绪波动起来,只会让人更不寒而栗。

“是我用词不准确。少爷您别怪。”梅叔打哈哈,把蜂蜜水放在茶几上,“易小姐,是易小姐。”

谢浔之咽了下喉,到底觉得没意思,他端起那杯蜂蜜水,人也温和下来,淡淡地:“抱歉,梅叔。没有责怪你的意思。”

梅叔叹气,“跟我道歉做什么。”这不是折煞他吗。

少爷天好地好,对底下人也好。

在集团里,就算是普通员工跟他打招呼,他也会含笑颌首,并不摆架子。不过敢跟他打招呼的员工并不多。他就是这样君子如玉一个人,还是有不少人怵他,身份,地位,权势,能力,从小养出来的上位者气势,哪一个都能让他轻而易举获得仰望,也全都是仰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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