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门老枪

第15章鸠占鹊巢

“沈丘,我就给姚校长面子,就依他说的,换了另姓旁人,我决不会答应,九姑娘,走吧?”史健久甩了下头。

“谢谢姚校长,我沈丘给你磕头了!”“咚咚”响,磕出血来。

“赶快起来,别这样,要谢你就谢史老爷大人有大量!”姚依声感到受不起这个,赶紧去拉他。

“哈哈……我站在城楼观山景,忽听得……”史健久还唱上了。

九姑娘和十姑娘拉起沈丘,她的眼中能喷出火来,泪水虽在眼眶中打转转,却始终没有让它滚出眼眶。

天虽大亮,阴飒飒,一天铅灰,雪没有继续昨天的疯狂,但也没有融化,一脚踏上去,会咕哧咕哧地响,北风在床上,晃动几下身子,儿子睡得挺踏实,李莲云伏在他的胸上,嗅着那代表着强悍男人的气息,轻鼾入睡,昨夜四五次折腾,她早已疲惫不堪,“这家伙睡得瓷实,不怕被人扛走!”抚着女人的长发和赤裸的身子,满足,幸福,就象流溢的水,填满了心张开的缝隙,这时,他非常冲动想去摸一摸那枝毛瑟枪,看着成色如此崭新,知道是土匪花了大价钱,丢枪的土匪少不得被惩戒,这枝不会是薛彪买给土匪的吧?想到这,他哆嗦一下,薛彪的提议,确实诱惑北风,但长年到处乱跑,非他所愿,怀中的女人,就象根细细的牛皮筋一样的线,牢牢栓着他,不是不能挣脱,是他不想挣脱,再说,捣腾这个东西,风险系数太大,方方面面都得打点,还是干老本行吧,干二年再说,这样想,他释然了。

李莲云晃动两下,没有睁眼:“天亮啦?我怎么这么困?”

“折腾的呗!”

“还好意思说!今天还去不去塌河谷地?你就歇上一天吧,今天逢集,我们一起去焦原镇赶个闲集!”

“这不离年还有十天八天的吗?着什么急?你爸妈那儿,今年还要不要寄钱?”

“我们刚回来头一年,置办了家,就不寄了吧?”

“你弟媳妇嘴不会撅长?”

“我想心中有怨,恐怕也说不出一二三,这不跟去年,我们那会儿吃住在镖局,有点积蓄,现如今全在房子上,总算有自己的家,还不算,我以为这个年没得过!”

“听你这话音,后悔了呗?”

“哪里有!你胡说八道,要后悔,我就不会千千里迢迢从密云跟你到这儿了!”

“爸,我要尿尿!”北震声瞎着个眼,坐起来,柔眼。

“快!你睡一下,我去抱他撒尿!”北风穿了件单薄的衣服,抱着儿子,扯开他的裤子,抱到尿桶跟前,按下他胀鼓鼓的小鸡鸡,“尿!”呼呼啦啦的尿条,如弧线一样,落入尿桶中。

正在这时,有人敲门。“咚咚”“有人吗?起来罗,开门!”把儿子放入李莲云怀中,“谁呀?什么事?”

“我!”

“稍候一下,我把袄穿上就来!”北风穿上从镖局带来的绒裤,披上棉袄,就走出卧房,开了房门,雪不下了,冷得很,又去开院门,“哟,德仁兄,天这么冷,你不好好在家暖被窝,跑我家干什么?快进来!跑过来的?”

“我本来要骑驴过来的,你嫂子怕我摔着,这不,我就天刚亮,怕误事跑了来?”巩德仁进院子,跺跺脚上的雪,干搓着手:“手里还有皮子吗?焦原镇上来个客户,这不马上到年了吗?都要回家了,想买皮子,我寻思在这一带你有。”

“你来得真不是时候,我这去趟西凉县城,全都买给黄记杂货铺黄老板了!”

“几张也没有?”

“只有一张狼皮,还残了,本来打着了,我以为它死了,我一过去,它硬生生从地上跳起来,吓我一跳,一刀扎脑门上了!真不凑巧,焦原镇沈记杂货铺这个应当有!”

“我去了,都有残痕,人家不肯要,而且价格有点贵!”

“巩兄,真的没有,要是客人能等,或许年前有,但不超过十张,应该没问题,这要是开春,甚至一两天就能办到,现在天气冷,兽都猫洞里,基本上不出来。”

“看来,我是白跑一趟。”

“那没办法,要是四五天前你来,十张八张,随便划拉就齐了!”

“我走啦,我去问问他,能不能等!”

“没把握的事,就不要做了吧?”

“也对!我回了!这事办的!”巩德仁嘟嘟囔囔。

北风关了门,进了堂屋。

“哪一个?”

“巩德仁,这会儿急着要皮子,哪来的?也不看看什么时候,上次买我八张皮子,就犹犹豫豫,看着皮子好,又舍不得出价,今后还不能在一棵树上掉死,不能全指望销给他,全由他赏,我这皮子拿到哪儿,都是上乘货,别人打一个孔对穿给我试试!不能说独一无二,这北门河一带,允许他拿钉耙搂,看能不能找到!”北风跺一下脚,把房门也关了。

“你干什么?”

“乐不思蜀,搂着老婆睡觉!这不被允许?”

阳光从云缝中泻出来,有风乍起,象撩拨什么一样,白金枝这两天,就象织布的梭子,那双小腿,跑得那叫溜,一会儿黄花甸子,一会儿土木镇,一会磨盘山,在马车里,她急出汗来,巴不得一脚岔到地方,李墨香和她到了黄德荣家,除了李氏端着瓦盆,“朱、朱朱”唤着鸡鸭鹅,往鸡舍撒着瘪谷子,没有其他人在家,“哟,喂鸡呀,黄铃不在家?”白金枝从马车上下来。

她推开柴门,满院子鸡屎,让她望而却步,摇摇头,摊摊手。

“你怎么又来了?不在家,都不在家!”

“你不在家吗?”

“我算什么?我又不当家。”李氏一脸不高兴。

“你们知道什么事吧?”

“知道是知道,可她不答应!”

“你说了不算,我要亲自问问她!”李墨香象躲地雷那样,跳跃着进了院子。

“你……你怎么也来了?”李氏脸发热,心狂跳,“脏得很,穷家破堰,不好让你屋里坐,脏了你,我可赔偿不起!”

“为我儿子的事,我不怕脏,更不用你赔,我求你们呗!”

“那……那倒不用!”李氏放下瓦盆,“马蹄靴倒着穿,不合适!”

“你甭管怎么穿,穿上就行!找去!如果我当面听见她本人也这么说,转身就走!”李墨香扔一块大洋在桌子上。

“我的?”还没等大洋完全落桌子上落稳当了,就被李氏抓手中。

“速度放快!”看着她跑出去的背影,鸡屎在她身后跳舞,“别在那里忤着,怪怪的,进来,自己找个地方坐!”

“陈太太,你何必呢?史家两位小姐也待字闺中,张一山女儿也是名花无主,你咋就偏看上他的女儿,你看他们把家过的,稀巴烂,这不是马蹄靴子倒着穿吗?”白金枝想不明白。白金枝看着被病折磨得死去活来,拄着根棍,伸头张望,象贼一样的黄德旺,就一走三拧腰,“黄大会计,不进来坐坐?”

“不啦!你们忙正事,我就不凑那个热闹了!”象伸出头的乌龟,又缩了回去。

“这个坑人的,咋还没死呢?又活过来了!”这是李墨香的声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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